这家能源公司曾从美国政府获得5.35亿美元贷款，缘何一朝走向失败？

寻求重塑清洁能源和改造巨大工业市场的气候科技初创公司激增，助长了人们对应对气候变化的乐观情绪。

从环保钢铁制造到核聚变，几乎所有技术领域都有数百亿美元涌入这些由风投支持的公司。

正如我在此前一篇文章中所解释的那样，风投领导的投资可以在开发新的清洁能源和更环保的工业流程方面发挥关键作用。

在与众多风险投资人、初创公司成员以及那些研究所谓硬核技术创新的学者交谈后，我确信我们正处于无碳经济的早期阶段。

但保持乐观的同时也要注意风险。作为一名在清洁技术 1.0 时代就深度参与报道的记者，我对相关技术的发展状态保持谨慎。

清洁技术 1.0 时代始于 2006 年左右，但到了 2013 年，许多太阳能、电池和生物燃料公司出现倒闭潮。

现在的景象让人觉得太熟悉了：风投的蓬勃发展，数亿资金涌入示范工厂，测试未经证实的技术，同时还有美国政府激进气候政策可能导致的潜在政治反弹。

记录当前的气候技术繁荣意味着，我们要记住以前大多数由风险投资支持的清洁技术初创公司都失败得很惨。

今天的投资者和企业家希望这次有所不同。正如我在与他们交谈时发现的那样，他们如此有希望的理由有很多。这次可用的资金要多得多，消费者和工业客户对清洁产品的需求也要多得多。

然而，第一次清洁技术繁荣中出现的许多挑战仍然存在，人们也有充分的理由来担心今天的气候科技初创公司能否成功。

以下是清洁技术 1.0 时代的一些关键经验教训总结。

教训 1：需求很重要。这是任何市场的基础，但在气候技术领域经常被忽视。必须有人想要购买你的产品。尽管公众和科学界对气候变化表示担忧，但要让人们和公司为环保混凝土或清洁电力等支付额外费用是很困难的。

美国雪城大学的大卫·波普（David Popp）和他的同事马蒂亚斯·范登·休韦尔（Matthias van den Heuvel）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导致第一次清洁技术泡沫破裂的主要原因是需求疲软，而不是与扩大初创公司规模相关的成本和风险。

清洁技术领域的许多产品都是（大）商品，价格对需求的影响往往高于其他所有因素，而环保产品，尤其是当它们首次推出时，通常因成本太贵而无法竞争。

这一论点有助于解释清洁技术 1.0 泡沫时代一个独特的例外：特斯拉公司。

波普说：“特斯拉已经能够将他们的产品与其他品牌区分开来，因为其品牌本身就有价值。”但是，他补充道，“很难想象会出现一个有名的（绿色）氢品牌。”

研究结果表明，当政府政策有助于创造绿色氢气或水泥的需求，而不是在初创企业努力实现商业化时直接投资时，它们可能是最有效的。

教训 2：傲慢伤人。清洁技术 1.0 中最明显的问题之一是，许多从业者极度傲慢。主要的领导者和金融家（几乎都是男性）在计算机、软件和网络领域发了财，并试图将同样的策略应用于清洁技术。

风投机构 Azolla Ventures 的合伙人马修·诺丹（Matthew Nordan）表示：“第一条规则：不要投资你不了解的领域。清洁技术 1.0 的投资者主要来自科技和生物技术领域，他们拼命想追上他们所知甚少的工业类别。”

如今，许多风险投资家称其收到了清洁技术 1.0 时代的经验教训。但仍有一些知名投资者从大型科技公司身上获得了巨额财富，他们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我问美国哈佛商学院研究风险投资运作方式的教授乔什·勒纳（Josh Lerner），为什么这些投资者没有吸取过去的教训？

他说悲观来看，“这些人只是自大狂，他们想拯救世界，把自己视为英雄，但他们只是一群傻瓜，尽管他们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而积极一点的观点是，他们可能能够“吸取软件领域中出现的一些知识和创新，并将其应用于这个领域。”

教训 3：分子与比特不同。我们都知道编写代码比建造钢铁厂更容易、更便宜。但是，在清洁技术 1.0 时代，对于许多人来说，扩大基于分子的业务的风险和不可预测性大到让他们感到意外。

产量低或合成无用的副产品，这些问题在实验室里可能看起来像是小问题，却会在现实世界里成为巨大阻碍，因为这个新的过程必须扩大规模，还必须与现有技术竞争。

搞清楚一种新工艺是否具有商业竞争力，通常意味着建造一个示范工厂，通常要耗资 1 亿美元或更多。

在清洁技术 1.0 时代，许多初创公司的技术在实验室中运行良好，但在大型设施中运行不佳，因此它们陷入了困境。在你真正实现工业级规模之前，你都无法知道你的新工艺是否有效。

如今的希望是，更多的计算能力加上人工智能的应用，将使初创公司能够在实际构建任何东西之前模拟新工艺的工作方式。

例如，运行（模拟）一种在硅中生产绿色氢气的新方法，看看哪里会出现问题，肯定比建造一个 1 亿美元的示范工厂便宜得多，也安全得多。

教训 4：Solyndra 的失败教会了我们什么。在清洁技术 1.0 时代，Solyndra 公司从美国政府获得了 5.35 亿美元的贷款担保，用于制造一种新型太阳能电池板。人们对它的失败记忆犹新。

当政府试图挑选反面教材时，它往往被视为是问题存在的有力证据。但从 Solyndra 的失败中挥之不去的教训却截然不同。

首先，无论你是政府人员还是风险投资者，都不要投资对于制造业意义不大、市场需求存疑的技术。Solyndra 的产品是一种高度复杂的圆柱形太阳能电池板，需要特殊定制和未经验证的设备才能制造。

看看我写的前三个教训吧。我在 2011 年曾写道：“然而，Solyndra 缺乏的是市场洞察力和制造灵活性。

尽管该公司很快就穿越了硅谷企业家所说的‘死亡谷’，即从获得初始风投资金到开始创造营收之间的时期，但它在将其运营转变为可行的长期业务方面严重受挫。

如果要从 Solyndra 的失败中汲取一个最重要的教训，那就是不要试图把事情做得太多、太快，而且不要单打独斗。”

无论怎样运营，Solyndra 可能都会失败，但如果公司发展得慢一点，包括美国纳税人和投资了数亿美元的风险投资者在内的许多人，损失的钱就会少得多。

教训 5：政治可以改变一切。美国 2022 年推出的《通胀削减法案》帮助推动了最近的清洁技术投资浪潮，该法案在国会未经共和党投票的情况下获得通过。

简单地说，如果 2024 年选出一名共和党总统，就可能意味着激进的联邦气候政策的结束。

在许多其他工业国家也存在持续的政策摇摆。最近，英国首相也提议弱化该国的气候政策，甚至德国也显示出放弃对清洁技术的政治支持和资助的迹象。

在最近的论文中，雪城大学的波普和他的合著者，将清洁技术 1.0 的困境追溯到 2010 年初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参议院选举上。

自由民主党人泰德·肯尼迪（Ted Kennedy）去世后，马萨诸塞州选民选出了共和党人斯科特·布朗（Scott Brown），这致使国会正在辩论的一项全面的气候法案流产。

由于没有碳定价的可能性，许多风险投资者对清洁能源初创公司失去了兴趣。

2023 年，共和党在美国众议院占据多数，他们终结了一些联邦政府对清洁能源的额外大规模投资。

因此美国的政治因素很重要，而且它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

教训 6：经济是生存的基础。清洁技术 1.0 时代的早期充满了热情和善意。人们将气候变化视为一场生存危机。

他们认为，由富有远见的企业家和风险投资家领导的技术将解决这场危机。事实上，人们的意愿十分强烈，也很投入。许多新的气候技术的优势显而易见，我们迫切地需要它们。

但这些都不能确保成功。风险投资支持的初创公司想要生存下去，需要经济和财务基础，而不仅仅是善意。

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我们很少见到优秀的、拥有激进新技术的气候科技初创公司。这一切仍然处于实验阶段。清洁技术 1.0 时代教会了我们哪些地方会出错，我们仍在学习如何把这些地方做好。

支持：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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